在現(xiàn)實生活中,提起“鑼鍋”,興許很多人并不陌生,以前作為生活的炊具,家家必備。鑼鍋用途廣泛,可燒水、煮茶、煮飯、炒菜,用鑼鍋燜出的飯香味獨特。我出生于異龍湖畔,而今已進知天命的我,對鑼鍋飯并不陌生,“一床蓑衣一竹竿,一頂草帽一酒壇,一只小船一張網(wǎng),一口鑼鍋煮饅饅,湖當家來船當房,一條漢子打漁郎”,這是石屏人口中傳唱的民歌《打漁漢子》,歌詞貼切形象直觀地描寫了生活在異龍湖上的漁民生活。一口鑼鍋、一瓢湖水、魚蝦拌飯、便是在經(jīng)濟落后,物質(zhì)匱乏年代飄蕩在異龍湖上一道人間美味。從小長大,認識與親口品嘗鑼鍋飯,也是從生我養(yǎng)我的異龍湖開始,隨祖輩們在異龍湖搖槳捕魚,一瓢湖水煮鑼鍋飯品鮮美魚蝦,那一種味道不僅是對鄉(xiāng)愁的滿滿回憶,更是骨子里與鄉(xiāng)土割不斷的特殊情結(jié)。
當歷史的車輪滾滾駛?cè)?0年代末,隨著社會的飛速發(fā)展,科技的日新月異,方便、快捷、環(huán)保的各種電飯煲、電磁鍋、蒸飯柜已悄然走進人們生活,傳統(tǒng)的鑼鍋飯已離人們漸行漸遠,慢慢淡出了大眾視線,那一口烏黑發(fā)亮的鑼鍋、一縷裊裊的炊煙、一個溫暖的火塘、一口美味的魚蝦拌飯,似烙印在記憶深處的一首詩,一幅畫,揮之不去。都說,人上40易懷舊,這話一點不假,當下的生活,應酬眾多,吃喝頻繁,高脂肪高熱量的大魚大肉讓人乏味發(fā)膩,為了健康,有人逐漸選擇了清淡素雅的飲食風格。鑼鍋飯作為歲月的痕跡,生活的影子,最具煙火氣的味道,最能安撫凡人心尖的那一種情愫,它是否還能走進我的生活?我是否還能親口品嘗?想得越多,想擁有的欲望就越發(fā)強烈。
進入攝影圈一晃25年,一路走來,透過相機鏡頭,我在異龍湖畔拍攝過眾多景,認識過很多人,異龍湖南岸羅色灣村現(xiàn)年86歲的楊大爺老漁翁屬我的忘年之交,我與他走得親走得近,每每與他小聚,凝聚著鄉(xiāng)愁味道的鑼鍋飯也曾偶爾提及,說者無心,聽者有意,未曾想楊大爺一直把鑼鍋飯的事記在心尖。深秋時節(jié)的某一個周末清晨,我接到了楊大爺?shù)碾娫捬垼屛覕y帶相機到他家拍攝品嘗鑼鍋飯,多年的至交,我明白他一向口無戲言,言出必行。匆忙吃過早點,我背起相機,騎上電摩托,一路狂奔沖向羅色灣品嘗鑼鍋飯。
羅色灣距離縣城不遠,騎車約20分鐘,并到了依山傍水的羅色灣,提腿邁進楊大爺土木結(jié)構(gòu)青瓦白墻小院,只見他正忙著張羅煮鑼鍋飯必備的食材,劈柴、清洗鑼鍋、淘米、洗土豆、切香腸。待準備工作結(jié)束,在廚房一角,他蹲下腰,在火塘邊架起柴用火機燒火。火燃起后,只見楊大爺在火塘上架起鐵三角,把鑼鍋放在三角上煮起來。火苗舔著鍋底燃燒,映紅了楊大爺慈祥的臉龐,看著他忙碌的身影,看著燃燒的火苗,聽著鑼鍋里“咕咕咕”傳出的滾水聲,我的心已充滿了期許。火剛?cè)计饋碇箫埖倪@段時間,楊大爺沒有隨意走動,而是專心致志守著火塘,不時添柴,算著時間點,雙眼盯著鑼鍋,待鑼鍋里的水煮干時,他迅速從三角上取下鑼鍋,揭開蓋子,把事先準備切好的土豆、香腸均勻撒到飯頭蓋上蓋子,再次把鑼鍋放上三角,用火星子的溫度慢慢烘烤。印象之中,兒時在異龍湖上品嘗過的鑼鍋飯簡單不復雜,不放土豆和香腸一起燜,就單純的米飯,現(xiàn)在,煮鑼鍋飯亦可摻雜土豆、香腸一起燜?我好奇問楊大爺,只聽他介紹,現(xiàn)在生活條件好了,制作鑼鍋飯不再簡單粗放,在原料的選擇上可根據(jù)各人喜好添加,可簡可繁,盡管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燜制鑼鍋飯的不同之處,但唯一不變的,是鑼鍋中飄出的那份家的味道。經(jīng)過約20分鐘反復轉(zhuǎn)動烘烤,等到水汽完全散盡,整個廚房彌漫著米飯、土豆和香腸混雜的香味,此刻,楊大爺樂滋滋地告訴我,鑼鍋飯煮好了,可以揭蓋開吃了。
忙碌了一上午,終于到飯點了,只見楊大爺把煮好香噴噴的鑼鍋飯拎到桌邊,把美味可口的菜肴端上餐桌完畢,一家人并圍坐餐桌,津津有味品嘗起來。我端起香味撲鼻的鑼鍋飯,順便拈了點楊大爺用鹽臼搗碎的野菜——民國菜放入口中,慢慢咀嚼,飯又香又軟,味道棒極了,那種香氣充盈了味蕾,帶有濃郁的柴火味,那種味情更真意更濃,這是現(xiàn)代電飯煲、電磁鍋、蒸飯柜無法復制的味道。日常的飲食每頓保持在一碗的飯量,但那天在楊大爺一家熱情款待下,我的飯量超出往常,食欲大增,盡然吃了兩碗。一道久違的鑼鍋飯,在細嚼慢咽品嘗間,讓我對生活頓生眾多感慨,在歷史長河中變的是歲月,永遠不變的是那一口至真至純家的味道。
一口鑼鍋飯,最具煙火味,在農(nóng)家小院內(nèi),楊大爺一家邊吃邊談笑風生,他們用最簡單的快樂,在尋找最初的生活方式,他們用最炙熱的火塘,在延續(xù)最質(zhì)樸的情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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